我們母女連心,每天下午我和我媽都是忙到天黑才回家。回到家,我們趕緊做飯,那時候我們還沒有用煤氣,燒的是柴火鍋,我燒火我媽切菜炒菜,很快的我們就做好了晚飯。那時我覺得能幫我媽干點活,是一件很得意很幸福的事情。別看我年齡小,可我手腳麻利能頂上半個大人了。

我媽生就是個勤快人,不僅種莊稼是一把好手,廚房裡的活也是一流,廚藝精湛。得自於我外公的真傳,我外公曾干過廚師。因此,當我奶奶家裡來老親時,就是我奶奶的娘家人或是我爺爺的舅家親戚,還有就是我姑回來了。我媽就是一家人最好的廚師,而我嬸嬸就拿出當家主母的樣子,對我媽吆五喝六,呼來喝去,指揮我媽干這干那。
菜是我媽從我家菜地里摘的,肉是我姑買的。她沒一點貢獻,只算動動嘴皮子,我媽一個人在灶房裡忙得跟個陀螺似的,她全都裝作看不見。在她眼裡我媽就是做牛做馬的命,為這個家付出的再多都是理所當然的事。
她不僅對我媽那樣,就連對我和我弟弟也是刻薄對待。有一次,因我外公突然得病住院。我媽去醫院伺候我外公,而我和弟弟都在上學,我上五年級,弟弟上三年級。中午放學沒人給我們做飯,我媽就把我姐弟倆託付給我奶奶,中午就在她們家吃一頓算了。
剛好那一天,家裡來了客人,是奶奶的娘家人來看望她,我姑也回來了,她帶回來好多好吃的東西,還有肉和菜。在我們小時候,吃頓肉飯都是奢望的。我和弟弟中午放學回到家,嬸嬸看到我們倆走到堂屋門口時,慌忙站起身,把條幾柜上的一堆水果提到她房間裡。
不大一會兒,我奶奶炒了一桌子菜,招呼客人們上桌吃菜。她們要吃一會兒菜才下麵條,我和弟弟飢腸轆轆,看著香噴噴的一桌子菜垂涎欲滴,口水都要流下來了。
我弟弟看到嬸家堂弟都上桌大口大口地吃肉,眼熱了,也湊到桌前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肉就要往嘴裡吃。我嬸嬸上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筷子,將我弟弟拽離了桌子。她大聲吼他,"大人吃飯聊天,你一個小孩子髒兮兮的往跟前湊什麼?你和你姐先去廚房等著,一會下麵條了你們再吃一碗上學去!″
於是,我和弟弟就躲在廚房裡等著。我奶奶只顧忙著照顧客人,可能也忘了我們姐弟倆的存在。我和弟弟餓得實在不行,我氣極了,含著眼淚拉著我弟弟到門外去。站在大門外的小樹下發獃,聽著屋裡嬸嬸高聲讓著客人吃菜的聲音,又看著弟弟因為飢餓小臉頹廢又可憐巴巴的樣子,我的心像刀剜一樣痛。
我覺得我和弟弟快要餓昏的時候,我奶奶才想起我倆的存在。跑出大門外找我倆回去吃飯,我奶奶給我倆的麵條碗里澆了點剩菜湯,我和弟弟合著眼淚吞咽了下去。
我始終忘不了我嬸嬸像提小雞一樣,拽著我掙扎不已的弟弟,把他從菜桌邊拖開的場景。我記恨了好久,這不怪我弟弟貪吃,那個貧窮的年代,誰看見有肉吃就會眼放綠光,何況一個孩子。

我十六歲那一年,我上高一。記得是一個星期天,那天是我奶奶的生日,六十五歲壽誕。那天上午,我姑和我姑父買了好多禮品和兩大兜子食材,回娘家給我奶奶過壽。
我叔前兩年在我們自己的宅基地上建起了兩層小洋摟,他們一家人已經搬出去住了。小院裡只留下我們和奶奶兩家了,我叔他們搬出去住一年後,我爺爺就過世了。奶奶就和我們合攏一家,我奶奶喜歡和我媽住。跟我們住在一起,她不用幹活,我媽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她。
我奶奶老了老了才明白了我媽的好,她看懂了我媽的賢惠,我嬸嬸的精明尖薄算計。所以到後來,我奶奶對我嬸的霸道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。反正又不在一個院子裡住,我媽也減少了跟她的摩擦跟矛盾,少受她的無理刁難跟欺負。
我和弟弟從小跟著大人吃的苦太多了,我們都很懂事,不管是在學習上還里待人處世方面,很讓父母放心和驕傲。我們姐弟倆都是學校班級里的優秀生,雖然兩個學生的負擔很重,但我媽很開心。她說農村娃只有考上大學才是正確的出路,將來有一份好工作,不用像她和我爸一樣活得太辛苦了。母親的話,我和弟弟都懂,成了我們更加努力學習的動力!
奶奶生日那天,我媽吃過早飯後就開始忙,先殺了一隻雞,又殺了一隻鴨。雞鴨毛拔凈,取出內臟,沖洗乾淨,忙了一個小時。又將我姑買回來的魚,刮掉魚鱗,剖開內臟,沖洗乾淨,十點鐘時就開始切菜備菜。
因為是奶奶的壽誕,我大伯,我爸,我叔都在家給老太太過壽,還有我奶奶的老妹也來了。我嬸看到我姑和我姑父回來,就立馬趕到我家,東家長西家短地跟他們閒嘮嗑。後來我伯娘也來了,他們都在堂屋裡坐著嗑著瓜子看著電視,一邊聊天。沒有一個人去給我媽和我爸幫忙打個下手,他們已經習慣我媽和我爸的付出。

我媽炒好了一盤菜,就被我爸端走了。就這樣一個炒菜一個搞運輸,兩個人忙得熱火朝天。客廳里一桌子人也急不可耐地開席了,我媽炒了二十幾個菜,等她忙完的時候,餐桌上的菜已經被他們吃下去了一大半。她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,我媽彎著腰準備湊到旁邊我們孩子這桌上吃口熱菜。